圆满的世界，不圆满的人生

“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基本上没有味道，只有感觉。”知道我一向反对抽烟，也知道我的鼻子几乎闻不到烟味，弟弟每次抽想烟的时候，就先来这样一句开场白。意思是他抽烟我闻不到，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抽了！

出门已经第六天了。弟弟是司机，有自己的柜子车，经常往返于昆明和北京之间。一直都想跟着弟弟去游历一番，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于是，我们从山东老家，开车到昆明，又从昆明开车到中越边境的天保口岸。然后，再从天保装火龙果去北京。最后，从天津装货，回到山东老家。沿途将经过十几个省份，行程将近八千公里，几乎跨越了大半个中国。

住在天保，因为要装的货物没到，我们等了一天。就要告别这个地方了，心里最牵挂的，却还是那一只蜗牛。

那是一只很大的蜗牛，紫色和咖啡色相间的花纹，看上去非常美丽。这只蜗牛，是我在盘山路上停下来拍照时发现的。我曾经希望把它带回家，养在自己的案头。却又在跳下车的那一刻，改变了主意，把它放生到天保街边的绿化带里。

我把它从高山带到这个喧嚣的城市，希望它不要太责怪我。如果不是我，它这一辈子也不可能走这么远的路，到达这么一个地方！但愿它能喜欢它现在的环境、现在的生活。

生命的无常和生命的不确定，由此也可见一斑。

有时候，看似平淡无奇的生命，往往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就变得不那么平淡无奇了！就像我，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年龄、以这样的方式，环游了大半个中国。就像那只蜗牛，它也许只想出来散散心，却一下走进了我的视线，成了我的掌中之物。又被我从高高的山上，带到这样一个小城里。

屋后的那一座座山又在‘冒烟。’好像这里的每一座山，都像火山一样，不停地升腾着浓浓的雾气。来到这里，最让我震撼的，就是这些山和山上的这些雾气了。

那一条盘山公路，是天保和外界的唯一的通道，曲折蜿蜒，绵远幽长。初来的时候，左手边是壁立的悬崖，右手边的大山谷里，却翻腾着云海一样的雾气！那雾气就在我们脚下，像流水一样流动，又像行云一样缥缈，一会儿浓了一会儿淡了，一会儿升腾一会儿翻滚，变幻莫测。

而山下的天保小城里，常常是来一朵云，就下一阵雨，真不知道当地的天气预报，是如何预报这里的天气的。而且当地人，对待下雨的态度，那叫一个淡定从容。

下雨了，没有人惊奇，也没有人抱怨，更没有人会抬头看看，是哪朵云下的雨。大家顶多到树下或者廊下躲避一下，几分钟甚至几秒钟过后，就又雨过天晴了。

不知道一天要下几次雨，也不知道，哪一朵云来自哪一座山。总之如果不是遍布的绿色植被，真的会让你感觉，这座小城，就坐落在一群火山环抱的谷底。

空气又湿又热，好像能粘着到身上，或者说能包裹在身上。人在这种空气的包围之下，感觉连呼吸都是粘粘的、憋闷的，一点都不清爽。

满大街都是芒果树，漫山遍野都是香蕉树。只是我来的太不是时候，那些累累的芒果已经收获了，只剩下满大街的芒果树，那么安祥地矗立。第一茬香蕉，也刚刚收获了，而新一茬香蕉才刚刚开花。

很多热带水果，在这儿也差不多都能买到。莲雾，佛手，红毛丹，椰子，芭蕉，荔枝，芒果，龙眼……经营这些水果的，大都是越南的妇女。她们通常个子矮小，皮肤黝黑，不多说话，因为她们会说的汉语很有限。买卖也不怎么讲价，你想要什么、要多少，用手指指比画两下，然后就可以成交了！

在还没有去天保的时候，弟弟就告诉我说，越南的奶椰，味道非常好，让我一定要尝尝。所以，一到天保，我们就赶到水果市场，一人挑了一个大奶椰。老板娘轮起砍刀，只几下，便有椰汁喷将出来，然后插上吸管，递给我们。

站在祖国的南疆，吸着新鲜的椰汁，看着那个近在咫尺的联检楼，心里真是如梦如幻。据说过了那个叫联检楼的地方，就是越南地界了！突然就走到了祖国的边界，那感觉，好像站在自家的地边上，眼睛虽然看着别人的庄稼，心里牵挂的依然是自己的收成。

除了卖水果的，还有几个店铺，经营越南特产：竹子编制的小筐子，手工制作的小包包。越南的拖鞋好像特别好，要价很高，但依然有很多人买。我看了看，并没有让我一见倾心的东西，就空手而回。

“怎么不买拖鞋？越南的拖鞋很有名的！”弟弟见我空手而归，很是奇怪。

“你脚上穿的是越南拖鞋吗？”

“不是。”

“你自己都不穿，我为什么要买？”

“不买别后悔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然后弟弟出门去移车装货，我在宾馆里等他。一个人安静地，听着异地的方言，看着陌生的风景，想着回家的路途。弟弟临出门还一再地告诫我：

“想想看，你还有什么想吃想玩的，来一次不容易，最好别留下任何遗憾”

我有很多遗憾：那些累累的芒果，我没有看到。传说中又便宜又好吃的山竹，我没有看到，更不要说吃了！还有当地盛产的木瓜和香蕉我也没有看到。那些还长在树上的菠萝蜜，我还没有尝一尝。

人生不可能事事圆满，留下遗憾的同时，我们也留下了向往的理由、牵挂的理由。

慢慢地你才会了解，这个世界是圆满的，生命自身也是圆满的，不圆满的只有我们的人生！

而正因为人生有太多不圆满，才让我们学会了珍惜，学会了爱！（文/阅读时间作者·宗风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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