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

夜深月冷，于是你开始细数指尖上的褶皱。一点一点剥离掉指甲上残留的颜色，然后摘下指甲，剥掉色彩斑斓的皮，投向水里，水花涟漪。

深吸一口气，你终于又做回了鱼。

那些烦乱又冗杂的事，那些复杂又纠缠的关系，那些从耳边飞过，又飞过的嘈杂声音，随着最后一片鳞片的复苏，都通通留在了那张皮里。

不敢告诉这世界，你是一尾鱼。在水里，你和这世界上的鱼类都一样，尖尖的嘴，长长的鳍，鱼尾一甩，就是一连串圆圆的白色气泡，细细的听，还有咕咚咕咚的气泡的声音。

鱼的记忆只有7秒，幸运的是，你却能记得变成鱼后的所有事。

上帝是慈悲的，赐给你鱼的身体，让你在暗夜的茫茫水里享受自在，又赐你人类的记忆，让你永远不会迷失自己。于是在月光里，你探出了头，看到头顶一轮皎洁的月亮，白色的清亮的光照亮大地，照亮眼前的屋宇。江河不是家，大海不是家，在内心深处，你的家还是你眼前的屋宇，即使，你变成了一尾鱼。

铁栏外车灯忽然打破月光的罩子，打碎了一地的宁静。忍不住世事又涌上心头，那些生活啊，事业啊，爱情啊，差点让你流出了眼泪。还好，这是在水里，没人能看见你的表情。

做人太累了，你感叹，还是做一条鱼好。水里冷清自在，从不会有人来与你争论。慢慢的游了一圈一圈又一圈，冰冷的水漫过脸庞，你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罪恶不也是罪恶，善良也不是善良，每个人都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所有的规则和道德都不应该成为一个人做人的准则——就像自己，想做一条鱼，就做一条鱼。

可惜的是，这是八月夏日里一场午后的惊梦。

于是，醒来，我真的流泪了。（文/阅读时间作者·大树以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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