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龙与雷军的第四次交集：20年前收购功亏一篑，20年后殊途同归

克制抵不住趋势，无论是讲情怀的张小龙将微信商业化，还是5年不上市的雷军将小米提前上市。

作者 | 吴倩男 编辑 | 王晓玲

来源｜AI财经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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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前，当有人建议张小龙在FoxMail上加上广告盈利时，张小龙反问为什么非要这样？只要有用户，有情怀就好了。最终陷入生存困境的张小龙不得不把FoxMail卖给别人，“没弄明白软件技术和赚钱之间的关系”，他说。

20年后，耐克广告出现在了微信小程序游戏“跳一跳”的箱子贴片上。据说，植入“跳一跳”的广告都需要张小龙亲自审批，并且广告费用不会低于2000万元。

张小龙试图拿下戴在他头上的诸如“克制”、“情怀”等帽子，回归到产品的商业本质。从2015年微信决定开放朋友圈Feed流广告时，张小龙已经走上了马化腾走过的那条路——同时做产品和商业的引领者，而非单纯的“产品之王”。

在张小龙的同代人中，最早完成从程序员到商人转型的是雷军。雷军和张小龙的老家有一江之隔，大学又有一湖之隔。或许是湖北人骨子里的灵活，再加上武汉大学的人文主义熏陶，毕业不久雷军便走上管理岗。

2007年，雷军终于带领金山上市，历经8年，转香港、大陆、美国纳斯达克又回到香港。后来雷军反思，整个金山都被上市拖疲了，“其实IPO只是企业发展的一个阶段，但对我来说却像攀登珠穆朗玛峰一样。”

所以再后来，雷军对小米上市的态度十分谨慎。2015年他接受媒体采访时说，“一个好的企业需要10年左右时间发展，小米五年内不上市。”

不过，雷军的计划提前了。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小米在2018年上市时大概率事件。有媒体报道称，小米已于今年1月19日召开了上市启动会，拟估值2000亿美元左右。

克制抵不住趋势，无论是讲情怀的张小龙将微信商业化，还是5年不上市的雷军将小米提前上市，都只是顺势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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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龙是湖南邵阳人，由于小时候搬过家，具体老家在哪个县没有定论。有人说是洞口还有说邵东，两个县打得不可开交，为此有县里干部还特意找到张小龙的父亲求证张小龙的出生地址。

近两百年，湖南最著名的特产就是伟人。从曾国藩左宗棠到毛泽东，所以前几年社交网络上，很常见骄傲的湖南人写文章，盘点历史上湖南出过的伟人、干过的大事。

湖南人常说自己“恰得苦，耐得烦，霸得蛮”。但张小龙为人谦和甚至有些不自信，很难找到“霸蛮”的色彩。在华中科技大学大学读书期间，张小龙在老师眼中，不过是一位“不爱说话，喜欢捣鼓电脑，喜欢睡懒觉的年轻人。”日后，已经成名的他曾对一位不太自信的求职者诉说过自己的性格，“我曾经十分不自信，但是在成长的过程，过去的那些种经历反而造就了我谦逊、冷静、不骄不躁的性格以及做事风格。”

偶尔，这种湖南人的脾性也会爆发出来。1994年秋天，24岁的毕业生张小龙，站在国家电信机关大楼前时，“一种窒息从头顶笼罩下来”。他只望了眼大楼，便立刻放弃这令人羡慕的“铁饭碗”。

张小龙的妻子曾给他看过星象，星象显示丈夫崇尚自由。他果然未辜负自己。

张小龙和高尔夫职业球手窦泽成一起打球，一身红衣十分抢镜。图片来源于网络

1997年，FoxMail1.0版上线，短短两年获得全球用户400万。覆盖了包括美国、英国、德国，意大利、俄罗斯、新加坡、日本等20多个国家和地区。而1999年6月中国网民总数不过400万。张小龙一战成名。

当时，还在《电脑报》做记者李学凌曾在文章中描述过当年张小龙在中国IT圈中的地位。“只要你站在黄庄路口，大喊一声，我是Foxmail张小龙，一定会有一大群人围上来，让你签名。”

但FoxMail是免费的没有商业模式，庞大的知名度和用户量，并没有给张小龙带来相应的经济回报。有人建议张小龙在FoxMail上加广告，要盈利。张小龙说为什么非要这样？只要有用户，有情怀就好了。每一次争论，都是张小龙以长时间的沉默来结束。

当程序员张小龙还在为FoxMail的是否要商业化而苦恼时，与他同龄的湖北人雷军已经当上了金山软件CEO，程序员雷军成为了商人雷军。

雷军与张小龙同龄都是1969年12月出生，同样在武汉读书。只是雷军在武汉大学，张小龙在华中科技大学，中间有一湖之隔，两所高校在武汉历来争风吃醋。

湖北人向来机灵精明，谚语说“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1991年，两人大学毕业，不同于张小龙继续读研钻研技术，雷军选择北上进京见求伯君。

比雷军、张小龙大五岁的求伯君当时已被称为WPS之父，说要带领金山扛起民族软件的大旗。雷军见到求伯君第一面就被震撼了：“我看到的是一个很英俊的小伙子，全身名牌。当时就觉得那就是成功的象征。”雷军旋即加入金山。

雷军的商业才能逐渐展现出来。他多次披挂上阵，冲到研发第一线，一路做到CEO。并带领金山在香港上市，中途还做了个电子商务网站卓越，最后7500万美元卖给了亚马逊。

1991年的那次选择，冥冥之中注定两个人的不同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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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同年同月出生，又同期在武汉上学的程序员并没有交集。直到1998年。

彼时，中国互联网在爆发前夜，新浪、网易、搜狐一股脑冒出。雷军在琢磨怎么让WPS软件多卖出几套的同时，动了将金山这家传统软件公司向互联网转型的念头。

他在金山做了一次互联网动员大会，要求金山经理层每天花两三个小时研究互联网。与此同时，他开始看互联网项目，想买几个试试。

雷军先看上的是网易，他在北京给广州的丁磊打电话，说他将到珠海出差，邀请丁磊一起到珠海聊聊。丁磊没去。后来他又力邀丁磊去珠海，丁磊、求伯君、雷军三人终于在珠海见面了。那晚是金山十周年庆典。第二天在求伯君办公室里，雷军提出1000万收购网易，丁磊笑而不答。

2007年雷军和求伯君（左三）在香港召开金山软件推介会。@视觉中国

网易没戏，雷军转而瞄向Foxmail。9月的一天，找出Foxmail登录密码bug的雷军，照着foxmail上留的地址给张小龙发了封邮件。张小龙很快回复，并在邮件中留了自己的电话。于是便有了雷军与张小龙的第一次对话：

“我的邮箱密码14位，老出错，我将密码改成9位就好了，改成10位就又有问题，我估计这个Bug出在密码长度上。”

“一大堆人反映密码有问题，我也没搞清问题出在哪里。谢谢你。”

“你现在哪里上班？”

“广州一家系统集成公司。”

“FoxMail是你自己做的？”

“是。”

……

“有没有可能卖给金山？”

……

“15万元，怎么样？”

雷军单刀直入，这桩买卖就这样差不多算是定了下来，双方确定张小龙再到珠海金山谈具体细节。雷军在北京正忙着联想注资金山的事，实在走不开，就请研发部同事去和张小龙谈，结果没谈成，原因是研发部认为“张小龙那个东西，我们一两个月也能做出来。值吗？”

事情黄了后，张小龙有些郁郁寡欢。当时还是方正软件研发中心副主任的周鸿祎在广州见到了张小龙，他看到这名在业界已是小有名气的程序员正和十几个人挤在一间小破办公室内，周遭烟雾缭绕。

“优秀而落魄”是当年的张小龙给很多人留下的印象。

《人民日报》的一位记者甚至担心做免费软件的张小龙会不会饿死，他在文章中不客气地写道，“（张小龙）说白了，就是一个无业游民，靠临时给别人写程序为生。”

在最困难的时候，张小龙曾动过将软件免费送人，去硅谷做一名程序员的念头。但他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因为每天都有使用他免费软件的用户给他写来一篇篇充满鼓励话语的电子邮件。在那些失意的夜晚，他给每一位鼓励他的用户回信。

两年后，张小龙选择将Foxmail出售给了一家并不知名的互联网公司博大。消息宣布后的夜晚，他写下了一封充满伤感情绪的信，他在信中将Foxmail比喻为他精心雕塑的艺术品。“从灵魂到外表，我能数出它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典故。在我的心中，它是有灵魂的，因为它的每一段代码，都有我那一刻塑造它时的意识。我突然有了一种想反悔的冲动。”

反悔也没了用，张小龙干脆带着博大给他的收购款，买了辆车，去了一直想去的西藏。

看到FoxMail1200万出售的消息，雷军有些后悔。当时有记者问他怎么看，他说“直到今天，还有程序员告诉我，一两个月就能做好一个FoxMail。我做过差不多十年软件，我非常清楚一两个月，只能做出一个e-mail软件的原型，要做到FoxMail的易用性和所有功能，绝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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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2005年FoxMail再被腾讯收购之后，张小龙一直过得不太如意。

他负责的邮箱业务几经曲折，终于渐渐赶上网易，还得了公司内部的年度创新大奖。然而，邮箱的盈利模式一直模糊不清，在以营收论英雄的腾讯体系内，偏距广州的张小龙团队一直游离在边远地带。

张小龙每两周驱车去深圳开一次总裁办公会议，开完即回，几乎很少留宿过夜。在腾讯内部，张小龙的名气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他是公司某次运动会网球赛的冠军，二，他是全广州最大的KENT香烟消费者之一。

2010年10月19日，一款名为Kik的手机通讯软件登录App Store和安卓商店，在短短15天里吸引了100万名使用者。从功能上看，Kik能跟本地通讯录上的联系人直接连接，实现免费短信聊天，但是它不能发送照片和附件。

注意到这款产品后，张小龙立刻给马化腾写邮件，建议由他的广州团队做一个类似Kik的产品。

同时注意到Kik的还有雷军。他在内部下强指令研发米聊，“如果腾讯介入这个领域，那米聊成功的可能性就会被大大降低接入得越早，我们成功的难度越大。据内部消息，腾讯给了我们3个月的时间”，2010年12月10日，米聊先于上线。

其实，雷军把注意力主要集中在腾讯深圳总部，并没有关注到在广州的张小龙，当时在深圳总部至少有两个团队也在做相似的研发。

不过，深圳团队由于忌于新产品的功能与QQ有太多的相似性，始终缩手缩脚。这让微信异军突起，2011年1月21日，也就是米聊上线一个月后，微信推出。

在与微信的竞争中，雷军团队表现出极强的战斗力，他们迅速迭代产品，甚至比微信提前半个月增加了语音聊天的功能。但是，小米没有做社交经验，因为用户数的激增，米聊的服务器曾在一天里宕机5次。

到了2011年7月，微信推出“查看附近的人”功能，这一功能的推出彻底扭转了局面。微信用户开始呈现几何数增长，将米聊远远甩在后面。2012年3月29日，在微信上线433天，马化腾宣布微信在线用户数突破1亿，成为当时用户数破亿最快的APP。

米聊已无反击之势。“米聊输给微信在情理之中，因为微信是QQ的马甲。”在一次公开活动上，雷军略有怨气地说道。

雷布斯与董小姐的5年赌约将至，但胜负早已分晓。@视觉中国

后来周鸿祎与张小龙见了次面，两人相约在广州喝毋米粥。桌上摆着海鲜、鱼片、米粥和油条。昔日好友会面，饭桌的话题直接且百无禁忌。

张小龙主动向周鸿祎提到雷军，表达了对雷军“微信是QQ马甲”说辞的不满。其实周鸿祎同意雷军的看法，认为微信的崛起是依靠了QQ原有用户的输出。

不过在饭局快结束的时候，张小龙忽然有些委屈地说：“你们是不知道，当时最想干掉微信的不是米聊，而是手机QQ。”

张小龙对外战胜米聊，对内战胜手机QQ，被拥趸者们称为产品之王。雷军，入选年度经济人物，在央视与董明珠打赌，已是企业家中的代表人物。

而随着微信的不断商业化，张小龙最终和雷军一样，回归了对商业的追求，也算殊途同归。